西溪集西溪先生文集卷之一

渡汉江
春阴漠漠水连空。多少楼台夕照中。谁念扁舟南渡客。文章实作十年功。
病怀
病里何人问死生。向来亲友尽虚名。山庭日永花阴转。百啭黄鹂似有情。
水谷
夜雨初收叶未乾。峡中秋色政斑斓。凭谁请得丹青笔。画我骑驴落照间。
洪上舍山庵听雨
寒山细雨夜鸣檐。剪尽秋灯弄笔尖。写出十篇三过读。怪君诗律太清严。
阴竹居士草舍谈旧事
山斋秋夜雨萧萧。载酒何人慰寂寥。话旧莫嫌头皓白。石台双柏已成乔。
挽郑子重
怀才犹带布衣名。半百光阴一梦惊。枫烂菊斑秋色老。忍看残月照丹旌。
月夜有怀
烟开溪路林皋出。碧落寒生秋月高。虫语不堪悲咏夜。南关千里恋同袍。

忆镇安宰吴友
蝉鸣黄叶小山秋。落日蒹葭远水流。南国使君携一鹤。计程今日过全州。
雨夜忆崔惠吉
寒蛩切切雨萧萧。梦断江南夜寂寥。怊怅别时犹在眼。月明高柳度关桥。
次尹处士江阁韵(二首)
今日逢迎得二难。旱馀甘雨阻馀欢。年登更结中秋约。载酒渔舟溯月寒。
伯仲之间见两难。一樽端可博清欢。况兼地僻无尘事。江阁风来五月寒。
访友人半道闻不在家而归
幽居物色入讴吟。风落松花满地金。半道回车非兴尽。后山其奈去双林。
送金汉耆赴关西幕府
征轺晓戒指西州。关路迢迢草树秋。看取故人相送意。练光亭下大江流。
午憩新溪
一径缘云去转深。两边林木散春阴。力稀藉草支颐卧。静听花间百种禽。

柳絮
罥树栖檐复扑衣。摇摇飏飏弄斜晖。南桥忽看骑驴客。灞水依然雪里归。
炭峡
石径人稀半是苔。万重苍翠马前开。鸣禽无数声相应。似怪儒冠再到来。
李奉事内相挽
于归君子敬如宾。享得闺闱八十春。四个掌珠孙廿四。天其以此饷夫人。
峡村
一两茅茨带夕阳。柴扉深闭小溪傍。山氓那解春光

好。谷口幽花暖自香。
山斋即事
庭树霜风锦叶翻。碧山斜日映柴门。蓬莱花鸟无消息。吟向寥天一断魂。
题明月堂
世间何地无明月。揭此名堂自有由。民望使君如望月。要须如镜莫如钩。
途中逢雨
雨脚如麻不暂休。片时龟坼见黄流。行人未解民天重。忙着蓑衣护弊裘。
戏作
袍弊如鹑屐齿消。十年山泽混渔樵。文章光燄犹难泯。夜作晴虹插九霄。
初夏即景
落尽千花春已归。绿阴门巷燕双飞。谁能揽我游仙梦。荷轴求诗有衲衣。
上云庵即事
春日寻幽到上方。林花窈窕鸟声长。山僧不作留人意。高枕松根入睡乡。
溪上草

鸭绿粼粼漾小溪。两边幽草正萋萋。地褊免被香轮破。生意油然物我齐。
始安馆即事
辩若悬河气若山。千金一掷笑谈间。只怜交道无终始。青眼才开又苦颜。
与双允上人
寒溪秋月照鸬鹚。手弄金沙唱楚辞。飞锡应真来此际。谈空更结白云期。
蒲庵
古寺僧残春草青。两边岩窦水声清。客来倚壁悄无语。思在岭云生未生。
中山
独骑羸马过清溪。春草茸茸路欲迷。红日半沉花影薄。两山相对子规啼。
重三日
柳梢黄嫩杏微红。酒熟家家乐意同。笑杀山翁贫到骨。只消佳节百忧中。
戏作感旧吟
老来情境转萧然。镜里容颜却自怜。犹记兰舟溯明月。东湖春水碧于天。
题田舍(二首)
文章何用照千年。金紫无心蹑九筵。祗羡君家生计足。绕堤春水浸良田。
鍊丹宁可便成仙。入定徒劳笑坐禅。何似此翁勤稼穑。不知人世有荒年。
病中玩花月
一病经年秋复春。满庭苔藓绝蹄轮。多情独有花间月。流照疏帘夜近人。

山斋秋夜。听邻老西畴事。
虫声切切月妍妍。秋夜山斋独不眠。欹枕静听邻叟语。西畴农事胜前年。
桂华上人寄惠石耳
养病元要薄滋味。安贫宁梦蹴蔬羊。一封石耳慇勤寄。开士能知我肺肠。
谢李养久惠海味
二脚文鱼卅个蔘。题封远寄意何深。白头病客元无取。赖是从前许寸心。
强疾上东台候月(二首)
积雨初收天气清。强扶衰疾下堂行。前宵可惜云如墨。更上东台候月生。

瞥然云起塞穹苍。深闭姮娥不放光。恰似去年逢此夜。佳期改路返溪庄。
山舍赏菊(二首)
阶上寒花十一丛。坤黄正色压千红。主人酷爱凌霜操。休采清香泛酒中。
霜落前宵千树空。菊花犹自媚西风。人家阶上元无数。种在山窝便不同。
望见盘雕有感
林花落尽麦登场。一病沉绵卧草堂。却羡盘雕不愁思。苍霄万里恣飞扬。
三月端居
荒年饥火烁枯肠。重为妻儿疾病忙。春色不知人意绪。漫山桃李自馨香。
谢金秀才胊馈生梨
病夫无计润枯肠。卧念交梨曜日黄。多谢一包勤恳意。不知情味较谁长。
无聊戏题
春初卧病又秋新。志欲飞腾未有因。天意不应终绝我。会看图画上猉麟。
不寐

忧谗忧疫复忧贫。着骨粘心夜转新。更鼓苦长鸡不早。返斋还似滞关人。
中秋夜。思琴酒。
阴云不驳月轮藏。虫语空阶夜正长。底处瑶樽兼素瑟。开筵呼烛借辉光。
岩居
十载岩居不出山。云萝不许俗人攀。槐安一属铃斋款。惹得浮言满世间。
西溪先生文集卷之一
　诗○五言四韵
　　
三月端居
三月今将半。菁华逐日妍。雪飞彭泽巷。霞散武陵川。物我同佳节。情怀异妙年。呢喃双燕语。如见故人然。
新峡
诗句露胸次。烟霞生肺肠。飞泉摇积翠。乱岫插穹苍。寺近逢僧便。槎横去路妨。岩花如处女。幽独自馨香。
种菰
地僻少车马。春残怜物华。穷年解禁酒。骤雨不饶花。海燕营双垒。山蜂报两衙。诗成厌世事。手种邵平菰。
病中感秋至
造物如儿戏。经年卧病床。有时亲药裹。无计检诗囊。

菰蔓缘墙碧。藤花拂地香。看看近秋序。山气晚来凉。
西溪先生文集卷之一
　诗○七言四韵
　　
梦游白云寺
物外有山深复深。中藏古刹依松林。云低去地不盈尺。峰耸刺天才过寻。木影如龙日正午。泉流喷雪晴犹阴。淡空未了忽惊觉。髣髴耳边清磬音。
海东名胜
安得如鸿六尺马。海东名胜入吟鞭。先寻枫岳仍丛石。转向箕城自朴渊。青鹤洞中朝众圣。白云台上会群仙。归时大卧丹邱峡。一上渔人载月船。
李进士(大建)迁葬挽歌(并序)
　呜呼。君之生斯世也。二十有五年。而其中十一年。与我同抱同业之时日也。断金之契未洽。柏实之叹遽兴。则自甲戌以后。无非忆君恸丧予之岁月也。是故想警欬。则思同册同讲之时。观所制。则思同堂同述之时。见字画。则思同法同隶之时。是非强思之情之所激。自然愈久而愈不忘耳。今闻胄胤监司君。筮卜择吉。迁置若堂。吁。慎终追远。人子之至情。土虽尽美。而有未尽善。则改兆移竁。实圣贤之所不免。宜乎胤君之至情。亦出于不获已也。

吁。以平日知己之友。怀没世难忘之情。得闻执绋之举。则可以躬先匍匐。而猬缩穷庐。怅望云山。感古怀今。呜咽不自已。遂为之序。又从而为之挽歌曰。
悲乎哉。玉树已成尘兮。于今经几春。天意竟莫测兮。至今伤我神。明月皎皎乎窗棂兮。依俙若洒落清真。月则有亏而必盈兮。君何一去而影响无因。条风洒乎六合兮。想像乎座上氲氤风。年年不失其期兮。君何一去而望断复频。以其年岁数之卅有七兮。荒原寂寞之滨。以其情义言之。百年如一日兮。愈旧而愈新。破梧山窀穸。今向松川兮吉日良辰。当时诸友之会哭者。尽零落兮今有几人。欲再攀乎哀绋兮。以纾我不尽之轮囷。空坐驰泪盈眶兮。奈如何老与病之为邻。石兽危兮寒鸦噪。隰有杨兮山有榛。佳城再造无后艰兮。想魂魄千万世而逡巡。傥他日为拜荒草兮。庶奠我情醇悲乎哉。
西溪先生文集卷之一
　疏
　　
辞师傅归省先垄疏(庚子)
王子师傅臣李德胤。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百拜上言于　正伦立极盛德洪烈主上殿下。伏以臣诚

草野拘儒。少温故知新之学。而多买椟还珠之讥。一身之受用尚不足。安敢望为人师。今此职名之　除。实出梦寐之外。忧切形渥。兢惶罔措。思欲掘数仞之地。宁没身而无知。岂意　天眷。又出于寻常。以至乘驲促赴哉。窃度涯分。决难承当。而揆诸生三事一之义。不敢逡巡退避。孤负罔极之　恩。玆以不戒负且乘。而黾勉就已。适值臣民不天。国有大恤。　王子在疚。讲席未开。臣亦退处京邸。徒哺啜而已。欲去则无义。欲留则无为。踧踖周章。于今二十有日矣。第念节迫中秋。霜露之感斯切。而松楸香火之奉。无人以尸之者。臣在此时无供职之事。在彼又废盥荐之仪。则人子之情。在所不忍。臣实耿耿于中。况臣孤露馀生。上无怙恃。若得他日。承事于公。则虽或有展省之心。何敢任意必达乎。玆敢乘此际。而冒陈私悃。伏乞　圣慈俯察蝼蚁之情。勿以拔来报往为罪。而得蒙数旬之暇。则退而遂其私。而从当效涓埃于所守矣。干冒　宸严。无任战慄恳祈之至。谨昧死以　闻。
辞工曹正郎疏(癸亥)
通训大夫。行工曹正郎臣李德胤。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百拜上言于　主上殿下。伏以臣本至愚极

陋。无所短长。而悠悠荡荡。枉生一世。于今七十有一矣。心昏识懵。耳聋目暗。自知其无所用于世。故猬缩穷山。期与草木同腐。幸逢圣作物睹拔茅汇征之际。如臣菅蒯之微。亦不遐遗。顷于六月初二。　除工曹正郎。承　命跼蹐。罔知所措。即当驰诣。以谢　恩命。而老病沉绵。加以痰喘。虽欲力疾以进。恐有中途溘然之患。故祗增慞惶。日夕俟罪。不意今月十一日。乘驲上来之　旨。奄降蓬荜。如此特　召之举。尤非薄劣贱臣所堪承当。拜跪以来。感泪自零。欲进则病势如前所陈。退伏则　圣恩不可虚负。千思百计。未得其宜。顾惟愚庸无状之臣。蒙振古所罕之　恩。祗有报之以死。馀无他念。玆以触热冒雨。扶曳登程。仅得来谢于　阙下。而以时月计之。其过常调之限。久矣。逋慢之罪。固所难免。至为惶恐。无地自容。仍念臣。初以草野之微踪。猥蒙　宣庙盛眷。忝冒师傅郎署等职。终受专城之重畀。一身荣宠。于斯极矣。而惟其才识。本来蔑如。故任职居官。无一善状。中间累有迁　除。不敢拜　命。盖其自知为明而然也。当其强壮之时。尚且如此。况今年至之后。昏愦日甚。陈力就列。实非所堪。水部虽漫。宁容窃吹。且伏睹　召旨之中。有

以备顾问之　教。臣尤▦惊惶。不知所措。臣少时。粗业句读。乡人不解事。谬以读书之名归之。虚声诬世。臣实自愧。岂意今者。又蒙此千万不敢当之　命哉。旧学既忘。新得扫如。以此空疏。虽遇好问之　盛德。其何以一言一语。仰对　咨询于万一乎。癃丑朽质。跛躄盘跚。亦不可暂近于　耿光。此尤臣之所大惧也。以此以彼。反覆思惟。决难备员尸素。徒取诗人伐檀之诮。来谢　恩命。仰瞻象魏。臣之分义。亦无外于此。伏愿　圣慈。特谅愚臣之恳。亟　命镌罢。以安愚分。臣不胜激切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
谢　赐米菽疏(癸亥)
伏以臣顷于今月初三日入侍时。伏闻下政院之　教。有　赐米菽之　旨。臣自公退。日夜惶恐之际。昨日伏见。自礼储仓。以米七石太三石。输　赐于臣之所寓。臣拜　赐以还。感激于中。汗出于背。惶悯交极。不知所处。伏念臣备员水曹。一无可能之事。至于登对之日。草野疏远之踪。初见君父。惊惶嗫嚅。辞不达意而退。以若所为。尸素度日。宜置黜幽之典。而非但不加之罪。常禄之外。又受有殒自天之　恩。臣是何人。敢当此哉。夫无功而食人之食。尚未免圣贤之讥。

况无所为。而虚受君父之　赐乎。不受则义涉不恭。受之则其不近于毁瓦画墁者。几希矣。尤为惶恐。无地自容。只思自今以后。含哺鼓腹。愿与康衢之老人。共歌击壤于朝暮也。抑又思之。臣平生食芹之美。前者猥达于　筵中。而辞辩拙讷。汗颜而退。耿耿愚衷。迨不自已。今于陈谢　恩命之外。敢以一得之说。更进区区焉。夫人君出治之道。莫先于涵养本原而已。何者。心为万物之本。性是万善之原。故收其放心养其德性。此其第一要旨也。其用功之要。在于敬之一字。主一无适。戒慎恐惧而已。然而主一之功。通乎动静。戒慎之境。专在未发。二者交修并进。则凝道广业之基。亶在此矣。其说莫详于心经附注。伏愿　圣明。虚心平气。涵泳体认焉。抑又思之。涵养本原之外。莫大于务行仁之道而已。易之系辞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亲亲而爱民。仁民而爱物。行仁之事也。然仁有体用焉。有全体而不息者。有当理而无私者。全体不息者。克己复礼之效。当理无私者。处事合义之谓也。能行此二者。则天下之理得。而博施济众之道。不外是矣。其说亦莫详于论语。伏愿　圣明。讲到言仁处。尤加慎思体验焉。臣

侧闻。顷日治狱之时。　殿下或虑无辜之横罹。累下玉石难辨之　教。离明曲照。乾纲夬断。竟沛雷雨之泽。纵彼万死之囚。好生之德。洽乎民心。群黎百姓。莫不鼓舞于仁化之中。虽尧舜不忍人之政。蔑以加矣。荡荡之德。民无能名焉。臣更愿　殿下常存此心之德。无使姑息之念。或萌于中而扩而充之焉。然而古人有言曰。心难持于盘水。善难保于风烛。一念俄顷之间。或有怠忽以乘之。则安知今日如天之仁。反有同于石火电光之影子哉。此诚危惧之地。而不可不惕念者也。孟子曰。仁。人心也。合而言之。道也。伏愿　圣明。勿以心与仁。判为二物。而监大易之匪人。体中庸之不息。日用酬酢之间。无一事之非仁。则心和气和。薰蒸透彻。纳民物于春风和气中。而仁之道全矣。斯岂非吾东方亿万年无疆之休哉。宋儒朱熹敬斋箴曰。须臾有间。私欲万端。又曰。毫釐有差。天壤易处。伏愿　圣明。终始留念焉。臣不胜野人负暄之诚。敢犯僭踰罔赦之罪。而兢惶俯伏。谨昧死以　闻。
三才变极疏(癸亥)
伏以臣本山野间痴呆汉也。麋鹿之性。猥入脩门。素饱淹留。已过天道之小变。日月不为不久矣。耳之所

闻者多。目之所睹者熟。纷纭变化。参错于日间者。固不可一一枚举。请以三才之反其常者。略究其故。罄竭愚衷。庶几有助于恐惧修省之万一。而冒进于亵御。伏愿　殿下克反三隅。懋修一德。驯致动罔不吉之道焉。臣闻夫形于上者。谓之天。形于下者。谓之地。命于两间者。谓之人也。就其形而言。则天自天。地自地。人自人。而似有上下之分。以其理而言。则天非天。地非地。人非人。而本无上下之殊焉。是以先儒氏。有言曰。天地万物。本吾一体。吾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矣。吾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矣。既曰。天地万物。本吾一体。则天灾之荐至。地怪之层出。人妖之叠见。岂可诿之于在彼。而不尽其在我之德乎。今夫天胡然而天也。烈风淫雨雨雹云雾。不一其变。日月之贞明。有时乎薄蚀。星辰之经纬。屡失其躔次。是果天道之常乎。今夫地胡然而地也。鳞甲之孽。草木之妖。在在而是。平陆或陷而为渊。深谷或崒而为山。是果地道之顺乎。至于人事之万变。则有甚于是。都下之声音。宫少商多。人之辞语。惭枝杂出。貌多不忧之戚。心蓄勿恒之凶。逆贼之变。连络汹涌之。讹言之出。又从而恐动之。群情之不定。有若翻车之反复。都中如此。

外方可知。况乎西氛甚恶。兽逸豕突之患。迫在朝夕。秋成失稔。鼠窃狗偷之兴。已著于形象。今之人变。可谓极矣。今之气像。可谓惨矣。呜呼。当天人合应之时。遇尧舜大造之圣。贤相良佐。同心同德。裁成辅相之道。至矣尽矣。而夫何怪变之至于此极也。宜乎㓒室嫠妇之忧。深且切也。虽然。变不自生。其必有所以然也。其必有所由来矣。其必有弭之之术矣。臣请先言人之变。而后及于天地焉。何则。天地之间。阳奇而阴耦。故人之禀赋。善少而恶多。心之不同。如其面焉。以如此不同之心。濡染于昏乱之时。则虽百千万亿之无穷。何所不至。今其遗风馀俗尚有存者。无惑乎视听自民之天不得不变。而地道承天而行者。亦不得不变也。虽然。天人有相胜之理。而以人回天者。古今所不诬。则今之转祸为福之道。其不在首出庶物而为元后乎。呜呼。无平无陂。无往不复。此正否泰交会之际。而同人利贞之时也。以　殿下大有为之志。虑而获为而成者靡不周。而治平之效。犹不古若者。非　殿下之聪明睿智不足以有临。文理密察不足以有别。只缘登辉璇极之时日犹未久也。古人有五年七年之规。而虽尧舜之圣。不能一日化天下。则才经

七八月。岂能致唐虞三代之治乎。今之人。皆以不得▦至治之泽为戚者。无乃欲速之甚耶。然而至治之成。固不可速望。而至治之要。不可不先务也。其要只在知时识势。举而措之耳。第念时有先后缓急之不同。势有顺逆难易之有异。能知其先也急也顺也易也。而善处之。则所谓后也缓也逆也难也者。次第举行。而治国其犹视诸掌乎。夫如是则上在天。下在地。中在人之变。反为仁爱玉成之资。而日中见斗。有孚发若。礼蔀之凶。如浮云之过太虚。如见睍之消雨雪。天休之滋至。地宝之不秘。指日可待。况以同胞之民。岂不丕变而致时雍之治乎。虽然。知时识势者。非深于易者。不能也。必也存此心于齐庄静一之中。穷此理于学问思辨之际。义精仁熟。无一毫私伪。留于心目之间。然后随时变易以从道。而能范围天地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矣。岂不休哉。伏愿　殿下日夕乾乾。尤加体念于臣前所陈心性仁敬之说。以求至乎穷神知化之域。不胜幸甚。言之未尽者。又足于下。谦之彖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至哉。谦之之一言也。是乃尊而光。卑而不可踰之道也。第未知今日之上下德盛礼恭。而无

高亢骄盈之患乎。信能行此三者。则万无失而百无忧矣。苟或反是。则高而无民。盈不能久。动必入于葛藟臲卼之中。而灾害并至之兆。实萌于此矣。岂不惧哉。伏愿　殿下。法天不息。体地无疆。终始惕念焉。今此所陈。非惊天动地眩耀人耳目之说。固不关于治道。而今将远去。不能蝉默而螯退者。岂不以滥蒙天地父母之恩。中激不世难保之感。故肆放一得之言。敢尘好察之　圣聪。不以人废言。而虚而受之。则安知把握宇宙转移风化之机。自此中流出。而地平天成万世永赖之治。可复见于今日乎。若尔则臣跧伏穷乡。拭目清明之化。不知不识。顺帝之则。而昼则与葵藿。同倾太阳。夜则与鳢鱼。共朝北天。以毕馀生焉。臣无任瞻天仰　圣感激震慄之至。谨昧死以　闻。
加资辞免疏(甲子)
伏以臣闻人君。爱一嚬一笑。嚬笑者。动静语默间一节。而尚不敢容易为之。况爵赏者。朝廷之重器。上不得轻授于下。下不得虚受于上。若以华衮之褒。加于袜线之才。则百千万亿之人情。必窥用人之浅深。而才德兼无之人。鲜不至覆餗。此诚古今之所大患。而尤不可不爱惜者也。臣伏睹十二月二十五日政目。

始　除槐山郡守。又翌日。特下升秩之　命。臣是何人。敢当此千万意外之　恩宠乎。臣识劣才疏。本分之外。无有所觊。安于一命二命。有若鹪鹩之一枝矣。如此异数。决不敢当也。且念历仕久远。或有功烈者。磐带之锡。固其所也。如臣山野微踪。少无所效。一岁中。至于貂班。非但形渥。亦必传笑于四方。尤不敢当也。于斯二者。反覆思之。罔知所措。一味惶恐。伏愿　圣慈。察臣宜下之情。恕臣自知之明。亟收升阶之　旨。俾全辞受之节。则于公于私。实为两幸。臣无任兢惶震慄俯伏俟　命之至。谨昧死以　闻。
槐山郡民瘼疏(甲子)
伏以臣闻政贵有恒。而有时乎不可恒者。辞尚不烦。而有时乎不可简者。徒知贵恒。而不变而通之。则政必归于胶泥。而无可治之时。徒知尚简。而不直穷到底。则情不孚于上下。而无可为之事矣。是以。古之忧治世危明主者。有所不知。知之未尝不尽其言。休否之主。必以其亡其亡为诫。而有舍己从人之美。得变通趍时之宜。成至治于一时。熙鸿流于无穷矣。处常尚然。况今当云雷始屯之时。敢不以圣人感人心之道。不进于智临好察之　圣聪乎。臣窃伏惟念今之

事势。可言者多矣。岂无越俎之妄料。而内自朝廷。外至八方。庙堂之纡谟。江汉之巡宣。算无遗策矣。岂待微臣之喙喙哉。肆体兼山之象。不出出位之思。而只以所守郡县之三弊。历陈于左。伏惟　圣明。十分轸念焉。臣今年二月初吉。始到官守。而逆变之极。驰驱于道路。无一日在官。自三月以后。亲莅官事。恍如乘桴之浮。不知所届。故其间纬繣纰缪之举。固不可一二计。而徒积距心之罪。迄于今。未能决去者。眷恋天地父母之恩。身不得自专故也。噫。事君之日。虽曰长矣。而犬马之年。已迫桑榆。自入秋以来。精神气力。日渐昏耗。朝不记夕。前不察后。以此推之。当不久必有溘然之患。肆切首丘之志。敢陈乞骸之请。伏愿　殿下。特垂哀怜焉。呜呼。臣之身。虽欲退归。而臣之心。罔不在王室。居官五六朔。稍知一郡之弊瘼。其中零星琐琐者。固不可一一条列。撮其切迫不得已者三条。敷陈梗槩。以赞随时变易之治。伏愿　殿下。三思而革其所当革焉。
一曰。本郡田结虚负之弊。臣闻生民之休戚。系于徭役之烦寡。徭役之烦寡。系于田结之多少。故不可不详检者。田结也。不可不均一者。田结也。苟或毫忽有

差。则民岂得遂其生乎。当此之时。虽以实数。行实役。恐不堪枝梧。况加无实之负乎。无实之中。此郡之结数。尤为冤悯。何则。癸卯年打量时。他官则一字五结之内。起处则量。而陈荒则否。故民皆乐于开垦。后虽有加出之令。而或以此充其数而无后灾也。此郡则不然。其时为倅者。一字五结。不分陈起。并为打量。无一亩之空闲。故民皆惮于改辟。弃之于林薄。而年年敬差之覆审。委官书员。畏其刑杖。以无为有。以虚为实。自觉成册。几至百馀结。已不胜其苦。况上年前监司申鉴者。别设字单。字之结期于必得。故字户主辈。亦㥘于官威。随其字数。有加无减。则所谓字字虚负者。又至一百六十三结十负。而合前后所加。则二百六十三结十负也。今者朝廷事目内。凡田畓陈起浦落处。令守令亲审检覈。臣出入田间。详细踏验。则郡民田畓结负虚数。果至于二百六十三结十负。其㥘于威令。自觉虚负之事。诚不虚矣。当此损上益下之时。虽一束一负。尚不忍加惩。况数百馀结之多乎。此民之所以蹙额相告。而日夜号诉于公庭者也。臣得其情。哀矜而勿喜。故不得不达于如伤之仁。伏惟　圣明。留念焉。古人有言曰。所获。不能药其所伤。经曰。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更愿于此数说。尤加　念焉。
二曰。本郡及任县水军之弊。臣闻国之安危。民之死生。皆系于军。故曰陆曰水。虽有名号之不同。而不可一日虚张其数。亦不可一军或失其所也。今以槐山之水军言之。癸酉以前。本无充定之规。而甲戌以后。始变易之。燕歧县水军。唐津浦所属二十户。及马梁所属二户者。则移定于本郡。定山县水军。唐津浦所属二户者。则移定于任县。而其时别无所诉者。以其人物众盛。可以当之故也。一自经乱以来。本土水军。皆尽亡失。只以流寓之民。苟充其数。故名虽在籍。而时存者绝无。害及族邻。一境空虚。以若所为。万无保全之理。臣之妄料。移此槐山，延礼水军。与唐津，马梁付近陆军。相换而定。则两相便宜。似有安接之路。伏惟　圣明。留念焉。传闻镇岑为县。以如此之弊。陈达于上。而即从其愿以施之。故民皆欣欣然各得其所云。均是军民。而彼此之情一也。则敢不以前日镇岑之蒙恩。有期于今日之槐山乎。传曰。民之所好。好之。所恶。恶之。先儒曰。琴瑟之不调者。必更张之。乃可鼓。更愿于此数说。尤加念焉。
三曰。任县刷马输运之弊。臣窃观延礼为县。不能各

自为县者。以十室残邑。当鸟岭初程。板荡无形。不能酬应乎国家之念而已。以言其户口。则一百三十七名。以言其田结。则仅百馀结而已。岭南各衙门进上输运及使命往来之时。刷马之指定。一年之内。小不下四五百驮。其为艰状。可胜言哉。而况近年以来。新礼，安富之驿吏。向化西征之军。一切复户。故其外应役。只是七十馀结。而路弊凡役。决不能支撑。乌合之民。岂不至于瓦解乎。臣之妄料。进上输运刷马等事。并定于无路弊之各官。县之大同作米。则亦依路傍官之蠲减。以保孑遗之民。则一郡之幸。孰有大于此乎。伏惟　圣明留念焉。易曰。裒多益寡。称物平施。孟氏之言曰。如知其非。斯速改诸。更愿于此数说。尤加念焉。凡此三条。非一国经纶之大要。乃一郡救急之先务也。譬如赤子已迫于水火之中。则其为父母者。惊倒狂奔。濡手足焦毛发之不暇。何敢绳趍尺步。姑徐徐云乎哉。伏愿　圣明。明见万里之外。兼察一介臣之寸丹。断自　圣衷。特降已日乃革之　旨。则有孚惠心之吉。不待问而可知。枯杨生稊之利。将复见于今日。岂非此郡之幸哉。臣所谓自　上特降云云者。非所以导　殿下夬履贞厉之道也。是亦随时变

通之义也。臣流闻。比年以来。或有伤时贾生者。披腹呈琅玕。而自　上不能即断。例下于该曹。该曹不能决裂。以　启付之于下吏。下吏之告不告。只在情木之大小。故木之小者。虽关时至言。万无速达之路。此所以民情拂郁于下。而离明之照。或不遍于覆盆之下。岂非千里一曲之欠哉。伏愿　圣明。深惩此弊。即涣大号以汗之。则孰不曰圣人大造之德。出于寻常万万。而自底于鼓舞之域哉。夫如是。则始安之民。乐其乐。利其利。而熙熙皞皞于耕凿矣。夫如是。则周泽之鸿雁。还定安集。无散之四方之患矣。夫如是。则任▦贤劳之叹。反为画一之歌。而无偏受其苦之弊矣。三者各得其平。则其馀节目间。小小便宜事。只系于一守令临机举措之如何耳。夫何患蒲芦之不得其敏哉。臣之肝膈。粗陈于前。而又得一说。罄其未尽焉。古语曰。百里不同俗。千里不同风。以臣观之。此郡之习俗。多有委靡不振之蔽。苟非公明两全。刚柔并行者。则必不能变其习而服其心矣。况如小臣。老病聋一愚丞耳。虽百年必世。末如之何。岂数三年逆旅中之所能治乎。伏愿　殿下。勿以轻微而忽之。察民之故。而快去三瘼之膏肓。知几之先。俾获一得之愚虑。

则瞻聆所暨。孰不知遍为尔德。而万世永赖之治。自此郡为始矣。岂不休哉。臣昏瞀迷惑。有如病风丧心之人。信口乃说。冒犯不韪之罪极矣。瞻天仰　圣。只待雷霆之下威。而尤增殒越之至。谨昧死以　闻。
陈情疏(丁卯)
伏以臣尝闻孔夫子之言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旨哉斯言。实万世君臣之绳墨也。夫君臣之间。大义所在。君之于臣。虽未能礼以使之。犹当尽忠而无憾。古今天下。安有上独有礼使之君。而下反无忠事之臣乎。若非全无知识丧失秉彝之天者。决无如此悖谬之事。如臣无状。不幸而近之。此臣之所以数三年来。心焉若失。昼惊夜骇。虽欲烦吁于　宸严。然窃伏念君臣天地之分也。微末之臣。虽有切迫之情。固不可任意陈达。故深切惶恐。不敢妄陈于前日。然又伏念君臣。犹父子之亲也。父子之间。何言不尽。言不尽。则情不达。情不达。则见疑于上。故冒犯僭越。不敢不悉陈于今日。臣请究始终之故。而历陈愚臣遗君不忠之罪焉。呜呼。臣之家患。惨莫甚焉。臣之处身。势莫难焉。何则。甲子年冬十二月日。臣自槐山解印还家。臣之仲女。今为任实县监下时望妻者。曾未行痘

疫。卒不得其疾。与其少男少女。俱死于京城逆旅之中。乙丑九月。臣之长女。亦以沈痼之疾。澌尽于寡居之中。才过一期。前所谓仲女之长子次子。又以痘疾。死于任实。合前后而言。则一家之内。叠出五六丧。而经情直行。恸不能自抑者。为如何哉。此则臣之家患。惨莫甚焉者也。自是以来。臣之老妻。年至七十。过伤膝下之恸。柴毁骨立。百病俱发。或痢疾。或气疟。身帖床笫者累月。如线气息奄奄然。无以冀朝夕。故老败之臣。亦失其性。如狂如痴。时念地下之魂。对此目前之病。而至心气所使。则或泣或歌。无所不至。形虽人。只实一鬼物而已。以故荣卫积伤。乃于腹之上胸膈间。痰核成块。随其用意之轻重。块亦因之。而小大或如鸡卵。或如榛栗。久而不散。则痰汁淋漓。展转殆甚。人皆目之而必死。臣亦自分不日而化矣。以如此之势。虽有所为之事。其能得其宜乎。此则臣之处身。势莫难焉者也。以故臣虽闻君父之遭大故。精神气力。无以收拾。上马登程。决难致远。故有如伏枥之老马。空怀恋主之心。时时举头哀鸣。不能自效其力者也。每中夜以思。不觉涕泗之交颐。乃怃然感叹曰。虮虱小臣。曲被生成。既受天地罔极之恩。而及至今日。穷

不知变。负天地难容之罪。则宁欲一死速朽。然后庶几暴白寸丹而已。无他计以赎万死之罪。今者国家。又值不幸。匪茹之寇。兽逸豕突。蜂屯蚁杂之兵。望风而靡。势如破竹。深入腹心之境。则曾谓莫强之我国。反见挫于蕞尔之小丑乎。可谓痛哭流涕者。此也。奋义之士。争怀敌忾之志。莫不欲为王前驱。而况臣受国厚恩。岂无死绥结草之愿乎。第念坐运筹策。素无帷幄之制胜。立击轻锐。又乏抚釰之小勇。其何敢苟充其数于行伍。徒取弟子舆尸之讥乎。是以。号召使臣金长生。以臣定为义将。激厉之鞭策之。臣若小有可堪之才。岂待人言。然后强起三孱乎。然一介愿忠之诚。虽老未沫。肆与一乡之人。择定都有司。以揔军兵。臣则从事于参谋之列。欲助千虑之一得。区区凫雁。固不足为多少。附骥之蝇。终何裨于实用。徒恨枉生之久于世也。尤有所恨者。当其法从之渡漆沮也。虽有龟捍之诚。而一苇未抗于横流。鹤驾之驻临完山也。虽有鳢向之心。而寸曝未效于葵倾。是虽日昃之离。疾病之祟。而耿耿一念。无一息之或忘也。今则戎丑才退。天日清和。沈痼之症小间。故敢叩玄黄之马。登此数百里之程。寸进尺淹。十分艰关而抵洛。则

风景不殊。山河依旧。载瞻华岳。峻极于天。岩岩乎有壁立万仞之气像。沔波江汉。朝宗于海。滔滔乎有不舍昼夜之流。天其申命保佑之意。固在于此。而我国家亿万年无疆之休。一举目而可知。岂非不幸中之幸乎。呜呼。臣之此行。不知者。以后登舟。先登岸之事。为譬而讥之。臣之所处。苟有合于理义。则虽有此言。谁信此言。是不过臣之愚妄。有以招之也。甘伏其罪。只思天日之照临尔。吁。臣徒知自明前后之情实。而不知发于口之不伦。又招知言者之笑侮。是亦其蔽也愚而已。如是缕缕上陈。言涉渎尊。罪合万死。诚以不如是。　圣明无以　俯烛臣之实状。而或疑其只拘形迹。崇饰貌言。姑假病而托老也。故不得不一。为　圣上详陈之。伏惟　殿下。垂怜恕察焉。臣瞻天仰圣。不任殒越之至。谨昧死以　闻。
陈弊疏(丁卯)
伏以臣闻天地之间。无非象数而已。大而天地之运。古今之变。小而一尘之微。一息之顷。皆不外乎此。况治乱相乘之际。其可无数以推之象以明之乎。臣窃惟今此之变。以数考之。则自壬辰。至于今年。则正当三十六之变动。以其象言之。则羸豕踯躅。自庚子辛

丑之间。始兆其渐。何以明其然也。山野猪鹿。寔蕃其群。小大蝴蝶。蔽天渡江。膏雉之飞入京中。鸡疫之无家不入。此西北之杀气。形于物类如此。戊申以后。人心陷溺。日甚月剧。子弑其父。妻杀其夫。布缝粟舂之谣。落井下石之变。比比有之。此西北秽恶之气。入人之深。而人之道。几乎熄矣。呜呼。象之已形已见者。若是其著矣。而当是时也。君臣上下。如醉如酲。未脱昏冥之桎梏。而不知是究是图。则环一国之域。无非黑甜之乾坤。举八路之人心。都是犬羊之凶丑。自伐彼伐之应。不朝则夕。故伤时慷慨之士。莫不千搥其胸。而愤郁乎有蹈东海之志尔。所幸天开庆运。　圣作物睹。已极之否倾而复泰。方涣之民聚而思治。自内及外。自迩及远。凡有血气者。孰不欣欣然想望其太平乎。又闻　殿下之圣武。将有出征折首之举。故虽瘖聋跛躄之人。莫不耸动鼓舞。咸曰。虽未能深入巢穴。草薙而禽狝之。威声所暨。将见革面纳款之不▦。岂图今日。反鄙我周邦。西关之钥。一失其锁。孔棘之患。已迫于侵镐乎。汹汹未定之人心。如瓦之解。如角之崩。上无垂匀压卵之念。下有惊鸟择栖之计。以一隅江都。为金汤。而拟作太王之岐邑。臣不敢知不殄

不殒之道。果若是乎。捍御门庭之策。亦若是乎。及至势穷力迫。则姑从讲和之请。幸其苟安之得所。臣恐古昔圣王备御之规。亦不如是之粗略也。噫。已往之失。虽悔莫追。方来之忧。不可不忧。请以讲和一事。辨别贡沥焉。臣闻讲和之术。有二焉。忍痛含冤。甘心劫制。龟颈鼠首。终始误于和之一字。而贻一代宗社之羞。速万古鈇钺之诛者。宋之南渡是也。退焉若㥘。迟焉若懒。揣摩筹度。一息不解。临机制变。姑主和之一字。而助雪不共之耻。以成伯王之业者。越之会稽。是也。臣虽懵暗。岂不知　殿下之心。不在于彼而在于此乎。臣固知　殿下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爰赫斯怒。以示薄伐之威。则毡裘毳幕之馀孽。惟恐献珍之不先。岂敢更生梗化之凶谋乎。王猷允塞之颂。万世来往之庆。必复见于今日之金瓯矣。虽然。致此之道无他。天下有可变之理。圣人有能变之道。若得善变之要。则不日而致其验矣。其所谓善变者何。只在自胜义胜而已。昔者文王之处忧患也。以易之九卦。而危者使平。易者使倾。惟在惧而终始而已。惟其自胜之强。故遏旅笃祐。为周宗之宗。而后世无及焉。岂非今日之所当法乎。然则惧之一字。岂非天下古今自治

御敌之把柄乎。处心临事之际。无往不惧。日复日。岁复岁。尤加惧焉。则仁义为干橹。忠信为甲冑。不怒而畏。过于鈇钺。故如彼鬼蜮之邦。特见晛中之越消雪耳。夫岂有一毫之畏彼哉。然则义胜之谋自立而以全。取胜之道不出乎此矣。伏愿　圣明。默契虚受焉。吁。当彼此蚌鹬之时。不进鏖战之术。而只陈理胜之说。得非阔于事情。而未免扮戏子之浪说耶。然念愚臣既陈象数之说。若不归之于理。是乃无用之赘言。不得不冒达于　冕旒之下耳。嗟呼。臣入城三日。百病复发。耳之蝉鸣。甚于陈仲。目之玄花。极于卫朴。出入起居。有如寿陵之邯郸。若或留滞。则必作枉死之旅魂。肆以不俟终日。黾勉言归。欲遂首丘之愿。其情诚可迫矣。古诗云。尚恋终南山。回首清渭滨。反覆此句。悲感自生。尤不胜惓惓之怀也。更愿　殿下。怜其此后不复来之势。察其将死欲其善之言。特垂矜怜之恕焉。臣无任僭越战兢激切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