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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溪先生集卷之二十一
附录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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谥状
公讳世堂字季肯号西溪樵叟。少号潜叟。潘南之朴。为东方大姓。而始显于丽季。十代祖尚衷为右文馆直提学。与圃牧诸贤并称。主祦初。谏背明事元之非。为权奸所害。至 本朝追谥文正。九代祖訔佐 太宗为左相。有勋德谥平度。五传至文康公讳绍。世称冶川先生。以正学直道。摈于憸壬。遁荒以卒。官止司谏。是为公之高祖。曾祖讳应川。隐德敦行。筮仕为司宰监正。 赠左赞成。祖讳东善。官至议政府左参赞。 赠领议政谥贞宪。考讳炡。早年登第。策靖 杜勋。官至吏曹参判封锦洲君。 赠吏曹判书谥忠肃。立朝鲠直。敢言不讳。朝廷肃然敬惮之。妣杨州尹氏观察使安国之女。以己巳八月十九日。生公于南原衙舍。公幼时虽当游戏急遽之际。未尝跣足而行。步履间或掠物而致欹倾则必就而整之。其资性之端正如此。公既少孤又经丧乱。年踰十岁。始受学。文理未甚贯通而时能透得他人见不到处。长老奇之。既长淹贯书籍。而必探赜其义。穷解乃已。己丑遭内艰。与
公讳世堂字季肯号西溪樵叟。少号潜叟。潘南之朴。为东方大姓。而始显于丽季。十代祖尚衷为右文馆直提学。与圃牧诸贤并称。主祦初。谏背明事元之非。为权奸所害。至 本朝追谥文正。九代祖訔佐 太宗为左相。有勋德谥平度。五传至文康公讳绍。世称冶川先生。以正学直道。摈于憸壬。遁荒以卒。官止司谏。是为公之高祖。曾祖讳应川。隐德敦行。筮仕为司宰监正。 赠左赞成。祖讳东善。官至议政府左参赞。 赠领议政谥贞宪。考讳炡。早年登第。策靖 杜勋。官至吏曹参判封锦洲君。 赠吏曹判书谥忠肃。立朝鲠直。敢言不讳。朝廷肃然敬惮之。妣杨州尹氏观察使安国之女。以己巳八月十九日。生公于南原衙舍。公幼时虽当游戏急遽之际。未尝跣足而行。步履间或掠物而致欹倾则必就而整之。其资性之端正如此。公既少孤又经丧乱。年踰十岁。始受学。文理未甚贯通而时能透得他人见不到处。长老奇之。既长淹贯书籍。而必探赜其义。穷解乃已。己丑遭内艰。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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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兄朝夕哭泣。哀毁过节。邻里亲旧。莫不悲叹。公文艺夙成。声名藉甚。 显宗庚子秋。魁解额。始举生员。仍中增广交科。又魁殿试。人称其晚。例授成均馆典籍。移礼兵曹佐郎。壬寅拜司谏院正言。时工曹判书缺。 上命大臣以亚卿荐拟。大臣以金公佐明应 命。遂得擢拜。公启曰国家择任人才。当先示以公。而不出于肺腑之亲。远外听闻。岂不以为下之所举。即为希旨。 上之所授。或系偏私耶。恐累清朝大公之道。启日后无穷之弊。不可不速改。以彰 圣上无私之明。又以大司成之任。所系极重。如非学识通明。端重雅正之士。莫宜居之。大司成李殷相虽有文才。未允士望。举此两事。欲为论启。而僚议不一。见轻之失著矣。请 命褫斥。金竟还收。徐公必远贻书曰不意衰世有此好议论。异日青史将曰国有人焉。同春宋公亦有书于药泉曰朴谏一着。 圣朝风采堪誇。癸卯拜持平。论都承旨任义伯躁进无耻。专务谲诡。喉舌之长。自是清朝峻望。安有目以鄙夫。为人所贱如义伯。而得以滥处哉。义伯附丽时论。其相好者多不悦。阳坡郑公语客曰朴某有乃父之风。人之门地。不可不见。 朝廷有别荐之 命。郑公以可合擢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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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时有玉堂新录之举而公不得参。物议哗然以为弹劾巨室之故。是年冬。以御史按江都军储。甲辰春选入玉堂拜修撰。俄转校理。丙丁之乱。被祸家子孙立朝者当北使之来。辄陈疏解职。时 上将临接北使于馆所。校理金万均自以被祸人之孙。不欲随 驾。陈疏乞免。徐公必远为都承旨。退却其疏。启请罢职。即 允其启。谏官将劾徐公。僚议不一。俱引避而处置归于玉堂。公劄直立异者。时议纷然。丑谤朋兴。怀川大加忿詈。至有悖言。冬以御史廉问海西。乙巳春为副校理。因登对悉陈海西民瘼。以为年久还上之逋欠。诸般身役之未收。督徵于邻族。尽卖田宅。亦难还偿。即今民怨。无大于此。欲求应天之道。无逾安民之策。还上逋欠身役未收。无论多寡。一并荡涤。庶可以慰民心而弭天灾矣。丙午正月。 上将奉 大妃幸温泉。时有虹变。公因入侍启曰。自 上深忧 慈殿症候。欲收沐浴之效。为臣子者。何敢有所云云。第念淫虹之变。自古可畏。当警惧之日。 出幸数百里外。岂非大可忧者乎。愿加深思焉。又论内帑之弊曰。尝闻此司国初所无。而刱于中世云。阙中供用。自有进排之物。虽无内司。何患无财。直以种种所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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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烦责于该司。历代因循。不能革罢。良可叹也。三月随 驾温泉。 乘舆疾驱。侍卫军卒多颠仆。或致殒毙。玉堂议上劄陈戒。同僚难于为辞。公立构以进。略曰人君举动。万姓属目。固宜徐行缓驱。节以和銮。古所谓吉行五十。师行三十者。非但观瞻所系。不欲示轻遽之色而已。盖亦以万众偕动。不可竭力于一日之间也。伏见 御驾微疾其驱。卫士奔驰。先后颠仆。奄奄垂尽。见之骇惨。随闻殒命者至于二人。下卒虽微。其命至重。何忍恬视其死而不思所以改辙也。 上嘉纳之。 上于路次。欲观兵。公进曰奉 慈殿留住路次。已极未安。今日又是 国忌斋戒。虽寻常公事。亦不得出纳。况此观兵之举。岂非未安之甚者乎。 上不听。既还遭南夫人丧。卜葬于水落山西麓长者谷。爱其泉石之胜。名其洞曰石泉。遂有卜居之意。秋为北评事。丁未夏以修撰 召还。时 上悯旱有求言之 教。公应 旨陈疏。首以立 圣志为刻励图治。转衰为盛之本。次论视事稀阔之失。仍及大臣厌事之弊。请自今廓然奋发。日御法殿。召接臣僚。责励大臣。以尽其职。又言邻族侵徵之怨。军制变通之宜。缕缕五六千言。无非明白切实。痛中时病。 上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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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优答。未见采施。识者恨之。是年七月。 上将祷雨社稷。既 驾入幕次。因 玉候未宁。 命大臣摄行。盖难于冒夜行事。台臣请质明 亲行。公进曰今日 亲祭。当以至诚感天。而摄行之举。实为未安。古云吾不与祭如不祭。有故而不能与祭。古圣犹以为如不祭。况今 亲诣坛下。不躬祀事。不亦未安乎。质明行。礼周以后通行。何不可之有。八月又为副校理。诸臣因引对议凶岁裁减之事。公请罢尚方染色。减太仆马匹。以其经费补用赈需。时 东宫将讲小学。 上以谚解句读多艰涩不雅。 命玉堂考證改定。诸僚莫有能当之者。公乃详加玩索。以为谚解之错误。本由于注说之失旨。遂并与注说。而辨驳之。同僚皆嫌其改易。公终不挠。凡所舛误者。逐段论辨。付签以进。 上命就质于两宋。怀川大加称赞。叹其所论之明的。其中一二条。姑令仍旧。馀皆从之。俄迁持平。旋为校理。时铨曹以注拟忤 旨特褫。台谏及儒臣相继陈谏。又被 严旨。公以为前后言事者。但知为被谴诸臣分疏。而不敢言 上躬之阙失。故转辗至此。遂自制劄草。略曰夫君臣之际。体貌为重。古昔帝王。虽有谴谪于其臣。亦未尝不意严而辞谨。不比闾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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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詈之为。今 殿下迫蹴重臣如仆隶。愚视台阁如婴儿。又以慢辞加之于经幄之臣。虽古失道之君。其言语之不慎。恐不过是。凡事之可否。在理而已。不在于声气之间。或下之所陈。理有不可。则 殿下不惜开晓。若其合理。亦须俯从。臣效其忠。君昭其德。相争以公。和气蔼溢。夫孰曰不可。又何必先肆声气。自损其威重也。诸僚以劄辞直截。虑致转激而难之。公曰不然。明主可以理夺。遂上之。 天怒为之少霁。馆中皆服。公久有休官之计。而顾无以解职。不制月课。得例罢。戊申遂决意归石泉。筑室而居焉。连除三司春坊之职。皆不赴。秋拜吏曹佐郎。时 上将幸温阳。公当随 驾而犹不拜 命。亲旧有贻书责之以义理。讥之以固执者。犹不应。 上特命拿问定罪。既出为校理兼文学。冬复为吏部郎兼持平。充赴燕书状官。公以出疆远役。义不可辞。出而膺 命。渡江之日。书状官例行搜检。而前此奉使者谩不举行。公一一考阅。至夜始罢。在道所过山川道里及地名。我人之往来者流传多误。公考诸中华往牒及大明一统志。凡所可疑者。询诸居民。多所证正。一行老译辈皆惊服焉。己酉三月复 命。在燕馆时适当上元夜。与正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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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出街观灯。及还台官有致憾于正使者并论弹之。公归石泉旧栖。自是连除校理,献纳,铨郎等职皆不赴。庚戌秋为通津县监。公以外任不比内职。强起赴任。时值辛亥大歉。竭诚赈政。访民疾苦。一意不怠。不分土着与流丐。一视而并赈。又请得江都米。裁其阔狭而均分之。一境无饿死者。秋以献纳 召还。遂不赴朝。厥后连除三司亚长诸职辞褫。癸丑九月有 宁陵迁奉之举。公以都厅受敦匠之 命。义不敢辞。即董事于 陵所。凡列邑进供。为下吏所操切。多有刀蹬滥觞之弊。公令所供之物。无所点退。诸所需用。制其紧歇而策应之。工匠役价。量其钜细而酌定之。又必早起治事。终日不息。弊省而事办焉。无何以病褫任。甲寅二月拜司谏。时 仁宣王后升遐。入谢 恩命而归。自是七年之间。屡除三司之官。间为宗簿正密阳府使皆不起。庚申讨逆策勋会盟后。 命靖 社功臣众子并加资。公亦加阶通政。俄有陈白者还收。秋为应教。疏辞不许。继而下 别谕曰。尔之恬退清苦之节。近所罕有。予常嘉奖。每欲招致之于朝廷者也。前后除职。逊辞恳款。不肯就命。终不得挽回尔心。予尤恨焉。迨玆新授。特降心腹之告。深示虚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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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意。尔勿固辞。从速上来。公上疏辞谢略曰。臣以疾病缠困。中仕而止。孤 两朝隆眷。负犬马微志。此臣之所自悼。众之所见悯。况贫病人皆有。而独臣缘病而蒙恬退之褒。缘贫而被清苦之奖。是则贫与病亦有幸于其间也。 上优批回谕。冬擢除同副承旨。陈疏辞职。 优批不许。适值 仁敬王后升遐。公即入城谢恩。踰月而褫职。翌日出城。自此遂不复入脩门。其入城也吟一绝曰。十年林下栖踪稳。一日尘中逐影忙。堪笑石泉居士意。到头无乃便荒凉。其出城也复吟曰。粘身世网忧终陷。抽迹山樊得早归。来往也知讥屑屑。勒移行亦到岩扉。雅意所存。自发于吟咏之间也。其在政院。常拥衾而卧。诸承旨笑曰院中古规。尽坏于今日。金清城语人曰见季肯仪状。已成山野之态。辛酉为忠清道观察使辞褫。癸亥以后屡除大谏,副学,吏议等职皆不赴。己巳废 妃之变。士类百馀人相率陈疏。吴判书斗寅,李参判世华为疏首。次胤泰辅士元制疏。疏入 上震怒。夜半出御仁政门。 亲鞫三臣。俱被惨刑。而士元应对无少屈。受刑尤酷。公闻报惊惶。驰到 阙下则已下禁府矣。及其出狱。公谓曰吾以汝为必死。今观神气。不无生理。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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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往至露梁。留数日创甚滨危。乃与诀曰向也或冀回生。今则已矣。死生之际。须自从容。及其死也。载以素车。葬于东冈。是后 朝命久不及焉。甲戌夏 中宫复位。因筵臣言 赐公食物。又 命赠士元官。旌表其门。仍 赐祭。公入观焉。是日拜同副承旨。出城辞褫。六月 特除户曹参判。辞不许。俄移大谏,副学。乙亥春又以 特旨超拜工曹判书。先是尹相国趾完以疾释负。而留疏盛称公可倚任。故有是 命。公上疏辞职曰伏闻大臣以疾辞 召。辄举臣误 天聪。伏想 圣明亦已洞察其言之虚诞。无毫毛彷佛。而特以平日隆礼大臣。而故欲慰藉其意。轻此爵命尔。又曰病若可勉。以大臣之忠而岂其坚辞 召命。如不可勉。曾不能以自悲其身者而悲臣乎哉。是后为参赞都宪者三判尹者再。复为工曹判书兼知 经筵,弘文提学。并不应 命。戊寅以年满七十入耆社。己卯春筵臣有以两子泰维,泰辅俱经侍从。且有恬退之节为言者。 特命加崇政阶。公上疏辞免。略曰。臣之得此 恩数。一则为臣亡故两贱息侍从 恩纪。虽缘比例混举。而在于公朝事体。不免推类太广之失。在于微臣衷私。益增追念不穷之痛。恐非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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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公私之义。一则为臣有恬退之节。臣之半生藉此疑似之迹。诬世罔 上。蒙受殊渥。前既非一。设令臣之以此见推于众论。真实而非虚妄。左右之进言。不当烦渎之若是。奖与之隆旨。亦不当媟越之至斯。再疏有曰国家典章。老人加秩。多系卑官。罕及宰列。其意有在。皇明法例以子推恩。只于白身。而但假子衔。不复别与官职。宁有子弟官品尚低。而推恩加秩于其位高之父兄者乎。其于事理国体。倒置莫甚云云。公自以今此超资。无义可据。尤以为不安。俄拜礼曹判书。褫移西枢。公既阶一品。忠肃公例当推 恩加赠。子弟以为请。公曰先子以功勋既有 赠爵。岂可以吾老职之故而加赠虚秩。掩 朝家纪绩之荣哉。不许。庚辰秋拜吏曹判书。六疏得褫。辛巳秋 仁显王后升遐。公有疾不得奔哭阙下。诣本州成服而归。初白轩李相国早位卿相。而怀川宋相未及大显。其相推荐慕悦特深。及宋相名位已隆。与白轩稍有衅端。用隐语致讥于贺寿之文。而轩相家未之觉。其后白轩上劄论事。宋相疑其有所指斥于己。乃陈疏自辨。而举白轩曾制三田碑文事。至比于孙觌。诋辱备至。一时诸公莫不惋愕。公自立朝时。已恶怀川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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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及撰白轩碑文。据事直书。辞义严峻。文未及脱藁。有传其句语于主时论而党怀川者。于是众怒如沸。儒生之投合时议者。有疏辨请罪之论。而不得原文。未即发。有为划计者曰原文既未得。且此一事孤单。恐不足以惊动 天听。某曾有四书集注论辨之事。若以改易朱子章句为罪。可以执言。时有金昌翕者自托于方外而喜干预朝廷事。心有所憾。辄驰尽詈辱。至是又投长札于公之门人。极其丑悖。以为公欲凌侮朱子。故攻斥尊慕朱子之人。其意极阴谲。其言甚悖戾。其书蜚傅。其同好者多在要津。内外和应。百般揣摩。或变换字句。或架凿空虚。诱激儒生。使之陈疏。而目之以侮圣丑正。请罪其人焚其书。疏入 上下该曹禀处。时金镇龟为宗伯。以请令朴某及李景奭后孙呈纳所改注说与碑文论处之意回启。尹世纪为畿伯。移文本州。恐喝督促。急于星火。及纳册子。礼曹再启谓宜明辨严斥。请令儒臣逐段辨破。并与碑文投之水火。捃㵂滋甚。祸机益急。公之门人修撰李坦,进士李翼明等相继陈疏。言此辈之怒。只在于碑文数句语。此则臣师平素之见。本自如此。临文直笔。无所挠避。岂有私好恶于其间哉。至于辨论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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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自劄录。前人之所已行。而今欲藉重于此。泄忿于彼。历举先正解经同异之说为言。金万埰时在喉司。沮遏其疏。先自论斥。以售其先发制人之计。疏入不省。 上既从礼曹启。仍 命削夺官爵。门外黜送。台官请远窜。二启而 允之。金镇龟时又兼判金吾。其佐贰有欲择配湖南善地者。镇龟乃定配于玉果。玉果素称病乡。故必欲置之于死地也。盖当壬戌之岁。公之长胤泰维为持平。首发万埰父益勋远窜之启。至是诸金乘机逞憾。无所不至。时癸未四月也。公病不省事。及闻有台启。瞿然曰虽病不可偃卧吾室。乃具囚服诣城外待 命。及 命下。将舁疾赴配。判尹李寅烨上疏有曰。某今年七十有五矣。重得奇疾。气息奄奄。朝暮就木。而今若配之以荒裔。迫之以严程。则必将死于道路。特丐其缕喘。终于牖下。岂不有光于 圣上仁厚之德哉。某退休林下已四十年。高风峻节。绝尘离群。有足以振励衰俗。荷 圣朝之褒崇。为一世之推许。而徒以箧笥之私记。遽罹岭海之远谪。实非所望于 圣朝。况某俱丧两子。孑然只影。独寄人世。而泰辅之树立如彼卓卓。传曰子文之后。犹将十世宥之。有功于民则子孙虽有罪过。尚且宽贷。
西溪先生集卷之二十一 第 430H 页
今以泰辅之节。不能保其父。则其悯恻怜伤为如何哉。 上纳其言。遂寝窜配之 命。台谏复启请还收。久而乃停。公始归本第。自是疾尤沈绵。至秋挟感遂革。属纩之日。谓左右曰今日我当死。何不设席以待。遂扶掖迁于厅事而卒。享年七十五。是年十月。葬于宅后百馀步乙坐之冈。南郑两夫人并祔。从治命也。前配宜宁南氏。国初名相在之后。金城县令一星之女。间愬不行于家庭。和乐不失于娣妹。后配光州郑氏。副护军时武之女。抚慈诸孤。犹己出。执祀甚栗。宗党称之。后视公官秩并 赠贞敬夫人。南夫人生二男。长曰泰维。擢文科官止持平。居家孝悌。立朝刚直。不容于时。卒穷阨以死。次曰泰辅。文科壮元。官止弘文馆副应教。有文章才学。己巳谏死后旌闾 赠吏曹判书。郑夫人生一男二女。男泰翰。筮仕为斋郎。女长适正郎李濂。次适金弘锡。今为文学。侧出女适引仪吕必建。持平初娶参奉金夏振女。生一女适进士李德孚。后娶士人郑女。生二子弼基,弼谟。弼基娶士人任震英女。生三男四女。男师心。女适赵汉弼。馀幼。应教娶完南府院君李厚源女。无子。取弼谟为后。一女适进士李德海。弼谟娶佥正辛受和女。生三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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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女。男师允。馀幼。泰翰初娶士人李喜重女。生一男一女。男弼逊。女适崔象德。后娶士人黄植女。生三男二女。男弼运。馀幼。李濂一男二女。男显弼进士。女适尹勋,徐命宅。金弘锡五男二女。男光献光彦光哲。女适李倚重。馀幼。公生四岁而忠肃公下世。既长不能记其仪形。常展忠肃公遗像。必泫然。每语及先故。必下气低声含悽而言。闻者感叹。当先忌则必入城而参焉。哭泣之哀。无异三年之内。及其末年。自贞宪公以上三世皆当祧迁。移奉于公家。公奉其祭祀。克致诚恪。虽至老耋。未尝少懈。公常病近世祭礼家家不同。又古今异宜。难于适从。及得玄石与明斋往复所定图说而悦之。略加增损。务合人情。遂为定式而行之。公既少孤。伯氏护军公亦早世。事仲氏承旨公如严父。友敬备至。或失其意则下立庭前。终日拱手。不命之坐。不敢上。第三兄处士君年岁相近。随肩读书。未尝相舍。及没而无嗣。寡嫂尹氏即美村先生之女也。公命次胤继其后。而迎于家奉养备至。及己巳祸变之后。又奉迎于石泉。辛未尹氏遘疠。时公年既衰暮。而终始视药。及其丧。家人及亲旧苦劝出避。公不听。手执礼书。指挥敛袭。成服后始移他所。外祖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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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汎海朝天。舟覆不返。公每痛其不得考终。语必悲咽。抚念从侄。恩意备至。每岁时或得外方例馈。必先计内外先代祭祀所用。然后始许供用。此则公居家行谊之笃也。公见解之明睿。得之天禀。加以工夫精密。自退閒之后。遂专意于四书。积年沈潜。融会贯通。然后始乃随得随录。而于庸学尤加致力。至于诗书则盖以得于四子者推之。迎刃缕解。沛然有馀。既成书。名曰思辨录。盖取慎思明辨之义也。或谓辞语不能宛转者。公曰论辨之际。辞语之不能宛转。势固然矣。以七十子之服孔子。而子路之言。至谓子之迂也。古人于其心之未契者。不厌极言竭论。不如后世之不问义理之如何。只察言语之末以为惊怪者也。当公休官之初。玄石屡劝用力于学问工夫。公笑而不答。后玄石复有所云云。公乃作诗以见意。云求名求利等劳神。谁似愚夫解为身。无事意慵兼废咏。馀生天许作人(一作闲)人。其小序曰人说和叔欲我宁求作诗人。余闻而抚掌曰吾弟所以忧我者。岂有他哉。正忧其猖狂谬戾。卒之无所善其名以死耳。忧之固当。然其所欲我者未当。与吾为诗人。宁为閒人耳。夫求为诗人。求有小名。名在人间。在我吾将为名乎为人乎。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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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意以赋一绝。亦欲吾弟闻而笑之也。此则公专心为己之学也。公尝注老庄之书。尹明斋虑其流耽。贻书戒之。公答曰老庄之说。虽舛圣人大法。又不至都无可采。乃为说者所乱。使其意不明。既不得其所以舛于圣法者。又并与其可采而泯之。在二子醇疵俱掩。在后人去取皆迷。有足悼叹。所以不揆浅陋。略为笺解也。尤严于斥佛。尝曰先儒所谓弥近理大乱真者。亦是过与之辞。佛氏岂有近理者乎。孟子论陈仲子。不过曰避兄离母。恶得为廉。其辟扬墨。不过以无父无君。蔽其罪。彼三子者岂无可观者。既曰无人伦则馀不足言。彼佛则无父无君。合扬墨而为一。其言宁有是非之可言耶。况其所谓近理者则只是脱胎于老庄者乎。公尝言阳明集初未得全书。但见其传习录。何其言下顿悟者之若是其多也。其弟子之浮夸无实如是。其师之所存。可推而知也。及得全书。遂段评驳曰。专务新奇。都是穿凿。人之流入是学者。不知何所取而然也。此则公排辟异端之严也。自公休退之后。年少后生。束脩愿学。争赴门下。公皆欣然受之。为构书斋而处之。不问门地高下。随其才品贤愚。皆至诚教诲。其或有可教者则爱惜特甚。课督有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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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冬月。学子多聚。公必早坐鳣席。以次授业。勤勤恳恳。犹恐其不能解听。虽已领得而又重言之。或引喻事物之易见者。或假设以俚浅之言以晓之。虽蒙学之士。莫不厌足而心悦。其或有疾病则至诚忧念。极力救护。闻其死亡则必设位而哀临。存恤其家。请学之士。常满书斋。或训诲经史。或劝课制述。问答讲论。终日不倦。夕后则组带列侍。谈笑从容。至夜乃罢。日以为常。春夏则杖屦多在田间。子弟挟册随往。藉草垄上。对坐讲劘。每值除夜申夕。必置酒食。与之达宵团栾。常于花辰月夕。携冠童逍遥溪边。风咏而归。公平生未尝有引而自高之意。及门之人率皆请肄文艺词章之业。公亦皆谆谆诱导。俾得成就。尝曰欲业文艺者。读书必先探究其义理。既得于义理则其于文艺。不期进而自进。若但专意于记诵章句而已。则虽于文艺。亦不可成。及至晚年。及门之士甚盛。亦皆承公指教。文行并进。第名登朝者甚多。或至宰列。而能以名节自砺。蔚为世用。斯亦近代所未有也。此则公成就后学之功也。公天资笃厚。气象严重。望之俨然有不可犯之色。而及其接人。言笑款洽。和气蔼然。人皆敬惮而亲慕之。平生最恶矫情近名之事。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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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骇俗苟难之行。平居恂恂无异于人。而至于义理所关则一刀截断。未尝有毫发游移。见道极明。析理甚精。于子思所谓不明不措不得不措者。盖尝服膺而用力。故思辨既熟。触处洞然。凡经传文义之艰深难解者。众方疑晦。莫得其头绪。公徐以一言发其归趣。便令人脱然开悟。至其平居言论。则类皆平易悫实。未尝有一毫高远之说。听之虽似寻常。而苟知悦而绎之则见其义理无穷。皆可终身服行。藻鉴甚明。预言人贤邪成败。后多验焉。或有制行之高。似乎难及。而若见其心术之不善则痛斥之。行事虽有错谬。而情有可恕者则不弃也。不以一世之毁誉而有所取舍爱恶。故其初则颇与人抵牾。及其后人始服焉。处朋友立朝廷。羞为骫骳随波之行。故世或目之以固滞。然当事处义。虽己巳有所定。必好问于人。不择贤愚高下。苟有可采者。不吝舍己。至于讲论文义。虽后学蒙识。若有一得之见。则倾倒奖与。其心无系着。物我无间如此。性简亢少许可。而至于论人则必取其一长。未尝有求备之意。与世寡合。绝交游简还往。而至于当官奉职则一心勤恪。未尝有厌事之意。是时怀川主时论。当路诸人竞相和附。进退与夺。唯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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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向背。公独持谠议。不肯随其俯仰。于是侧目者众。公知不可有为于世。乃叹曰与其屈志辱身。听其翕张。岂若洁吾身行吾志。以终于畎亩间哉。戊申罢官归石泉田舍。初亦间出应 命。后遂称病笃终不起。石泉地硗确不宜谷。遂躬自治农。农月则与荷锄员耒者。尽日于田间。终岁作苦。又种果卖樵为生。而箪瓢亦至屡空。实有人所不堪者。公处之晏如。略无几微之见于外。时携门下诸生。啸咏溪上。自有无限好气象。平生言行。一本于忠信。而教导后学。必以此为主。尝曰忠信人之所得以为人者也。可不念哉。尝著训戒以遗子孙。首言身后丧祭之节则以节约为主。次及读书为学之方则以忠信为本。末及兄弟亲爱之道则以不听妇人言为先。又以三年上食非古礼。尝曰异日吾死后。汝曹宜深念吾言。无惑于纷纷者之论。古礼既明。吾意素定。汝曹虽由此得罪于众。不可轻背吾训。及公没后其家一遵遗训。卒哭后彻上食。唯于朔望设殷奠。公尝戒门弟子曰士大夫行身处事。当务诚实。不可矫饰。设若陷于罪戾。言苟以实则人或相恕。饰辞文过则非但人无救之者。吾过愈深矣。尝曰天之生民。皆有其职。若小民之怠弃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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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自食者。士大夫之不事其事。自以为高致者。皆天之弃人也。又曰凶德有二。傲与惰也。傲者忤于物。情惰者害于身。公心地宽大。执守坚贞。凡世间是非荣辱。无足以动其心者。惟心之所安。义之所宜。执之而不挠。行之而不疑。至于出处大防。毅然自守。虽贲育莫能夺。先圣所称可以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者。非公之谓欤。呜呼。世之知公者鲜矣。 圣朝之所奖。与一世之所尊尚。不出乎恬退一节。而抑不知公于学问有深造独得之见。真正笃实之工。潜心经训。研赜精微。平日制行。未尝规规于绳尺。而表里诚悫。始终如一。苟非深知为己之学。洞见大道之源。能如是乎。顾公病世之儒者类多徇华遗实。矫情干誉。常自处以闲人。不欲以学问为名。微意所在。人孰得以知之哉。窃观自古辞荣退闲之士。或以宦成名立。年至县车。或以时危世乱。见几色斯。如疏太傅张季鹰当时叹其高。后世称其美。若公者以年则未及强仕。以时则遭遇 圣明。又无立锥之地盖头之瓦。而只以言不行道不合。浩然而归。结茅为屋。垦石为田。粝饭菜羹。人不堪其苦。而悠然自得。乐而忘忧。此固合于用舍行藏之义。今乃以勇退急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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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褒公之第一义。其亦浅之为知公也。不佞先祖迟川公与公之先子锦洲公。早有同盟之谊。而契许特深。先君子与公同里闬相善。不佞粤自幼少时。稔闻公言论风节。景仰有素。及长与二胤后先登朝。继修旧谊。情好无间。亦尝访公幽居。获拜床下。或至移日开怀与语。讨论经史。娓娓忘倦。虽无束脩之礼。寔有执鞭之愿。若论其情谊。与及门之士何异。自谓慕公之笃知公之深。非世之等闲尊慕者比也。公之孙弼基兄弟袖家状来请易名之文。义不可辞。因其状文就加删润。兼以平日悦服于心者。撰次如右。敢邀节惠之典。
大匡辅国崇禄大夫议政府右议政。兼领 经筵事监春秋馆事崔锡恒 撰。
大匡辅国崇禄大夫议政府右议政。兼领 经筵事监春秋馆事崔锡恒 撰。